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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马赫学院-生态教育界的霍尔默茨

行木 舒米学苑
2024-08-04


舒马赫,环法自行车冠军?Schumacher, 鞋匠?No, no, no, 是E.F. 舒马赫,从凯恩斯主义经济学家转身为佛教经济学家,在其畅销书《小既是美》中提出了佛教经济学和适当技术(Appropriate Technology),被称为环境运动的英雄。而舒马赫学院(Schumacher College) 的命名和建立初衷,就是为了跟随E.F. 舒马赫的足迹,探索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可持续发展之道。


舒马赫学院坐落于英国西南部德文郡 (Devon)达廷顿 (Dartington)镇。1931年,社会公益机构达廷顿霍尔信托集团 (Dartington Hall Trust)成立,自此,这里一直是一块教育创新改革的温床 (点进菜单栏达廷顿霍尔信托有更详细介绍)。而舒马赫学院就是在1991年诞生于这教育改革实验。这一血脉相成和与地气相接,奠定了舒马赫学院大胆的教育创新的基调。


创立舒马赫学院的想法也与那个时期兴起的环境运动息息相关。七八十年代,西方世界很多智者和活动者洞察出社会的深层危机,人类把自已放在与地球生态相对立的位置,去控制,去征服,去分离。萨提斯·库玛 (Satish Kumar)就是其中一员,是他向达廷顿霍尔信托集团的受托人建议创建一所绿色大学,去探索这危机背后的根源和另辟蹊径的可能性。舒马赫学院初创团队有四人:萨提斯·库玛,约翰·雷恩(John Lane),布莱恩·尼克尔森(Brian Nicholson),安·菲利普(Anne Phillips)。他们持有相似的教育理念,且各具才华,都希望实践出人本发展的新范式。经过他们的认真讨论,培养灵性和生态 (Spiritual and Ecological)世界观成为了舒马赫学院的教育愿景。舒马赫学院希望学院的教育可以包含非物质价值,如同情心,想象力,创造力,美感,道德,把理性和感性相结合,把质量和数量相结合,把逻辑和直觉相结合。而生态和灵性两者就代表了这种全然的愿景。而初创团队面临的挑战是如何把这个愿景体现在课程设计,和学院的生活和文化特色上。


 课程内容上,从学院初创开始,就很注重把生态感观融入科学领域,像詹姆斯·洛夫洛克(James Lovelock)的盖亚假说(Gaia Hypothesis),鲁珀特·謝德瑞克的形态共振(Morphic Resonance),都通过证明大自然的生命力来挑战机械化地对待自然的现代科学;弗里乔夫·卡普拉(Fritjof Capra)用现代量子力学对场和关系的理论来阐释一种系统的思维,阿恩·奈斯(Arne Naess)的深层生态学,提出了人类所有行动所携带的生态责任。这些人都是舒马赫学院的客座讲师。这些自然观和生态观奠定了舒马赫学院的世界观和价值观,所以无论是哪门课程,整体科学,转型经济,设计思维点进菜单栏研究生课程有更详细介绍),都以介绍新生态范式为开场白,然后在不同的领域深入研究在新生态范式的具体运用,例如,有质量的科学应该是怎么样的,货币系统应该怎么设计和操作,一个社区氛围应该怎么营造。


舒马赫学院不仅仅是输出一些在其他高等院校被忽略的知识,更不只是提供给所谓的另类学者一个招揽信徒的平台,而是去践行和探索知行合一和系统与全然。课堂上对现有体制的批判,需要在现实生活中探索取代模式。知识可以通过学习,而真正的智慧和理解是需要践行。最大的践行空间是生活,柴米油盐,吃喝拉撒,内观自省,待人处事,上至管理,下至打理,小至物件摆放,大至菜园设计,因为我们除了向人类伙伴学习以外,大部分时间我们的潜意识都是不断地从环境中汲取能量。


日程表

      7:15 冥想内观

8:00 早餐

8:30 早会

9:00 工作小组

10:00 上课

11:30 茶歇

13:00 午饭

13:30 饭后清理

14:15 下午活动

16:30 准备晚饭

18:30 晚饭

19:00 饭后清理

20:15 晚上活动



每周,学生都会被分到不同的工作小组,每天在教职工和志愿者的带领下帮忙清理厕所,打理菜园,准备午餐和晚餐,饭后清理。这里没有清洁工,连校长都洗碗刷厕所,校长乔恩·雷 (John Rae)博士穿围裙的时间远远多于系领带,共同维持家的清洁美观,营造温馨家社区。有些学生毕业了当起了点心师厨师,就是受到舒马赫厨房的熏陶,理解到健康食物对人类和生态的重要性,和食物对社区营造起到的关键作用。舒马赫学院平等对待处于不同职位的人,就是要打破社会上的职能等级,就像是大自然不同元素发挥着不同作用,但同等重要。这样,在这里爱上烘焙的人,即使是怀着成为整体科学家的梦想来到舒马赫学院,你却发现他每晚在厨房研发酵母面包,毕业后怀着生态责任兴高采烈地当起了面包师。



萨提斯·库玛每个月都会来舒马赫学院与学生一起做印度咖喱,这个传统已经有20多年了



酵母面包的制作其实是对微生物的体悟


很多美丽又刺激的讨论都发现在这些工作环境,例如我们是否应该清除蜘蛛网,为什么这里是素食有机厨房,是否应该采摘花朵来装饰,我们的食材从哪来,每天产生多少不可降解的垃圾,入食过多糖分对我们的影响。这些开放式讨论时刻把我们从知识的象牙塔拉回到生活的点滴和两难的本相,让我们得以更加谦逊。而这些讨论过程不是争辩,不是在用知识量来证明自己有多么聪明,而是互相尊重与聆听,求同存异。舒马赫厨房很关注每个个体的饮食习惯,有一个表格专门列出有饮食要求的名单,有些人是纯素食,不吃任何动物产品,包括奶制品,鸡蛋,有些人对麸质过敏,有些人对茄子甜椒过敏,有些人不吃生洋葱,而厨房都会一一照顾到,即使这增加了很多工序。而一起在厨房帮忙的学生,也慢慢理解到这种细心背后是对差异的尊重和包容。


吾日三省吾身,反省(Reflection)是舒马赫学院课堂和日常很重要的元素。课堂上,特别是每天课程临结束,或者一个模块结束时,会有集体反省或者是小组讨论,让分享心得和把自身与知识相连。对于学知识,反省就像是海绵吸收水分的过程,是内化的过程。而在生活上,每天早上的冥想,就是在社区层面营造一个内观的环境,不只是个体的内观,也是意味着整个社区的内观。因为每个人内在的状态可以映射到一个群体,如果我们不内观,很多我们自身的负面情绪会自动倾泻到日常交往之中;如果我们想改变这个世界,我们需要先改变我们自己。虽然这不是强制性的,但这的确给了很多人一种身心新的尝试,到最后有些人把冥想变成每天的开始,而有些人会时不时会去打坐。萨提斯·库玛至今每个月都会主持一到两次冥想,做呼吸练习。冥想形式多样,东亚禅宗,越南一行禅师等都有各自的冥想方式,在舒马赫学院,每个人都可以主持不同的冥想仪式。


在舒马赫学院,如何使所有在这里的人感到温暖,安全是很重要的,因为这样子,人放松了,心敞开了,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更加真挚,交流起来没有隔阂,思想碰撞就会有质感。每个人来到这里都会经历一个热身的阶段,而在课程设计和日常活动中,这个热身环节很被重视。在周一到五的早会上,新来的成员都会自我介绍给整个社区,然后大家可以分享那一天的活动,分享一首诗或一个故事,唱一首歌,最重要是一起开始一天的生活。每门短期课程都有一个开始仪式,在开始仪式里,通过游戏环节记住所有人的名字通常是首要任务;相应于开始仪式,每门短期课程都有一个收尾仪式,让所有人可以自由分享心得,也可以享受沉默但在一起的时刻,而不是在课程结束大家就各奔东西,没有一个收和关的姿态。每门短期课程都会有一位辅导员,他们可以帮助新成员更好地融入社区,时常与新成员沟通,了解每个个体的状态。


在舒马赫学院,老师也是学生,学生也可以是老师。我们都是共创者。在很多周三的晚上,客座讲师会做一个讲座,开放给所有人,包括当地居民。在下午和晚上空闲时间,每个人都可以组织学习分享小组,介绍自己的经历,或者针对某个专题的研究,或者做各种工作坊,从按摩到项目设计,到如何做味增。这也是一种平衡生活的理念,和平衡头手心,而不是像很多现代人,工作时对着大屏幕,下班后对着小屏幕。在舒马赫学院的大厅,乐器躺在一角邀请着喜欢音乐的人;校园背后的红杉林,时常会有篝火和故事会,故事大王马丁·肖(Martin Shaw)时不时会在这里把大家带到另一个维度。


当我们离篝火越来越远,我们也离存在之神秘越来越远


在校园另一角的手工艺工作室,每个人可以用不同材料去内化或表现所学的知识,用手去创造;舒马赫学院与达廷顿霍尔合作的手工艺革命教育项目提供各种手工艺课程,从做面包到搭建小木屋。在学院开办初期,短期课程学生每周有一个下午的时间去达廷顿手工艺教育中心,向当地工艺人学习,木工活,图书装订,版画复制,这不只是对现代智能高度集中于头脑的解药,而是去领悟手工艺本身的价值。虽然现在这个手工艺必修已经不复存在,但是校园毅然到处可见手工艺作品,像通往花园的木梯和土墙,堆肥厕所旁洗手处,甚至一个新建的小土房,这是一个来自法国的学习可持续农业的男生,利用课余时间设计,与其他学生一起建造的。


木结构泥土房,学生业余杰作


Alex是整体科学专业的学生,他在与樱桃树枝对话

咋一看日程表,有人会觉得这里是寺庙,可一听这里精采多姿的生活,就会知道其实这里诱惑很多,不是电视剧的诱惑,不是网络游戏的诱惑,不是刷微博的诱惑,而是音乐,故事会,观星,跳舞,而这些诱惑不但让我们重新感知什么会使我们快乐,让我们拾起我们祖先的生活仪式,而且让我们学会选择与割舍,学会给予和接受,找到属于自己的兴趣爱好,知足常乐。很多来这里的人都觉得这个地方被施了魔法,而以上所描述的大体就是配制魔药的配方。这也映衬了本文的标题,舒马赫就像是哈利波特里的霍尔默茨魔法学校。


舒马赫学院所信奉的生态观离不开它所在的生态区域,达特(River Dart)河流流经,森林和牧场环绕,背靠达特穆尔(Dartmoor)国家公园,在森林里上课,把电影院搬到森林,这些都是打破自然和社会界限的尝试,自然不只是那个人类去散心的地方。


达特穆尔国家公园离舒马赫学院30分钟车程


大卫·艾布拉姆(David Abram)在舒马赫学院背后的森林指导学生如何还原为动物


森林不是背景,是对话的参与者


舒马赫学院坐落的老后门(Old Postern)是一幢中世纪的宅邸。达廷顿霍尔信托集团把它以低于市场价租给舒马赫学院作为教学和生活主楼,教室,办公室,图书馆,厨房,饭厅,客厅,冥想室,学习室,都是在这幢有500年历史的大房子。除了这房子,学院还有3栋小型宿舍楼,和其他零星的老房子,菜园占地面积也扩大到54亩,从从前的没有专职园丁,到现在有2名全职,几名志愿者,夏天还有可持续农业项目的学生。现在菜园的收成在夏季可以养活整个社区,顶峰时有90多人用餐,有时有剩余的还会卖给当地居民。从田地到餐桌只有少于100米的直线距离,这就是舒马赫学院,不只是口口声声告诉地球人要减少碳足迹,而是用行动去探索各种可能性。


舒马赫学院主楼



主楼大厅,早会,炉边座谈,音乐会的场所


那棵像西兰花一样的松树使舒马赫学院的守门人


舒马赫学院这25年来都秉承小就是美原则,前十几年都保持了只有30多人的规模。而在近几年,这里涌现越来越多精彩课程,各类大师级人物都慕名前来教书,学院有希望影响到更多人的美好愿望,课程的种类和总体招生人数都有上升趋势。现在除了旧后门(Old Postern)这幢主楼,学院还在达廷顿庄园里运营一个恩厚之中心(Elmhirst Center),专门做短期课程。学院已经申报了研究型硕士和博士点,在哥伦比亚和巴西均有舒马赫学院的教学社区,提供整体科学和转型经济的证书项目,都是舒马赫学院毕业生创立的,旨在把舒马赫的魔法孢子粉通过来自世界各地的校友洒在各地,让更多的人受惠的同时,希望老旧门这个社区能保持其小就是美的规模。对于学院未来的走向,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但就像复杂理论(Complexity Theory)在学院的课堂有很重要的地位,学院本身也在践行着复杂理论在机构发展的图样,对不确定性和一定混沌状态的包容,对出生和灭亡的自然态度,在探索的过程中领悟,去寻找万物发展的纹路,这样子,意外的巧合(Synchronicity)和意外的发现(Serendipity)才会让舒马赫学院走出意外的发展轨迹。这就是舒马赫学院这25年走出的路。


有时候有人会问学院的园丁们,蔬果园是用什么理念,有机农业,自然农法,朴门农业,还是生物动力农业(Biodynamic)。园丁们都一笑而过,答道:“我们集众之所长。”很多人从舒马赫学院的教育理念品出华德福教育(Steiner Education),进步主义教育(Progressive Education),克里希那穆提(Krishnamurti)思想,乃至圣雄甘地和诗人泰戈尔的哲学思想。舒马赫学院的确是站在这些创新思想的肩膀上,但在解除了所有这些标签后,舒马赫学院只是希望从这里走出去的人能以小行动来使盖亚母亲活得美好一点。



总而言之


舒马赫学院的传奇离不开初创时的巨额捐赠,这点有点不可复制。

舒马赫学院的传奇不能与其发展历程和历史背景隔断。

舒马赫学院的传奇得益于和取决于其小型规模。

舒马赫学院的传奇除了天时地利,最关键还是人,不只是在这里实地耕耘的人,还有影响和鼓舞这些人的那些人。



参考资料:Holistic Education -- Learning from Schumacher College,出版社:Green Books。作者Anne Phillips,1993年到2006年担任舒马赫学院院长,是舒马赫学院初创团队成员之一。(暂无中译本)



写:行木

编:子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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